转眼到了虎年农历二月中旬，上个月当下的时日，笔者还在闽南，十五元宵节当晚云层厚重，推开窗往夜空一探，不见皎然明月。这些年来每逢中秋节，都会画月圆图应个景，摘片明月映画纸，采轮清晖照古今，这早已成了笔者的习惯，不画反而心不安。今年正月元宵节，笔者就按捺不住心情，将手头紧要工作暂搁一旁，于元宵节当日就思忖画了这幅虎福瑞月圆图。
分享上网后，友人问我画風变了，不是每次都画白山茶花为陪衬月圆吗？说实在，我是想画山茶花的，然而元宵节的气氛下脑海中山茶花影朦胧，隐隐约约地，若有似无，满脑子“龙腾虎跃、如虎添翼、鹰扬虎视、虎年大吉.......”，于是乎就画成这样子了。
其实过往的年月每逢中秋已不是一次借白色山茶映衬十五圆月，总觉得好花理应淡雅素净，方能契合月色之柔和。然而白色花卉众多，我对茶花格外钟意，这倒是有趣。山茶花并非热带植物，平日根本不多见。有网友在留言中贴了照片，说在川蜀地看到过非常罕见开白花的山茶树，或许就是当地目前唯一的一株了。农历年间花圃也推出茶花盆栽，多为水红色品种，或许白山茶少了吉祥喜气吧？
初次听闻茶花，是源自金庸先生的小说《天龙八部》。那时感到格外新奇，心想着茶树竟然会开花，不知茶花应是何等形貌？找一天定要到云南大理去会一会茶花。大学期间曾与三几好友到闽越桂滇四省背包旅游，还特地兜往大理古城一趟，忘了是否曾如愿一睹茶花真容，倒是记得当时古城沿街栽种一排排樱桃花，正值春季，满树水红色的樱桃花格外俏丽。
喜欢茶花也因山茶二字，朴实无华山野里，自然开落云水间，多了几分闲云野鹤之意趣，我难以免俗，也犯了城市人的毛病，总想着能抛下一切人间喧哗，回归恬淡山野。然我回归山野之臆想，亦如白山茶在我心中的飘忽朦胧，虚也实也，难以说清矣。
这么看来，我画的其实并非实在的山茶花，而是开在我心田里的白山茶；同样的，我画过的每一枚圆融清晖，亦不是高挂十五夜空的明月，而是映照我心湖水的白月光。它们都不是写实的，是我借画笔来营造的一种我认为的美好。
生活中有多少的真，又有多少的假？真假虚实，有时倒也是非常难以言清。英语词汇中有whitelies之说，意为善意的虚假言辞。假话不一定都是恶意的，真话也不一定都是妥当的。当谎言染成了白色，莫非也如白山茶一般，也变得温柔无害了呢？
我们渴望生命里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，情感实实在在，财富实实在在，事业实实在在，家园实实在在。然而所有的实在总存在变数，此时所谓的真切，下一刻或许就转为虚无了。真实与虚幻并存，不正好说明生活中有真有假，有虚有实，一切本就如此，何须执着好坏？
曹雪芹笔下《红楼梦》虚构了一座太虚幻境，入境牌坊上的对联早已家喻户晓：假作真时真亦假，无为有时有还无。其实我们不都活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头，那也许也如太虚幻境般是个飘忽的梦，这也没什么不好，至少那梦境刻画着我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。正因为有了梦境的蓝图，我们才有可能一步步在现实的基础上，把人生拓展得更美好。
我画的白山茶都不是真的山茶花，画的元宵月也不是真的天边月，我以假乱真，我无中生有，但那影响不了我们对美好情怀的追求。世间一切本就无中生有，我们借助虚的美好梦想，让自己找到面对现实生活种种挑战的勇气，这不正是“虚”的一种力量吗？
